紀先生是資深廣告創意人兼插畫家。

 

他的父親「紀伯伯」因近期罹患血管型失智症，這2個月來作息日夜顛倒、晚上不睡覺一直吵著要出門、隨地便溺、有時不認得親人。雖然已有外籍移工24小時看顧，但移工累得哇哇叫，直喊想回老家不做了!

 

我們常常聽到家屬的求救電話，通常是沒有幫手、沒時間照顧、不知道怎麼照顧。但這回不一樣的是，「我們已經為他做了好多好多，為什麼，爸爸還是好難照顧，讓人好無力?」

 

處在混亂中的紀伯伯，緊急安置在醫院的老年身心科病房，先行調整藥物，等病況穩定返家後，再由照服員到府照顧。

 

我與紀先生相約到醫院評估伯伯的病況。

 

在醫院作息穩定而且已經有醫療介入的他，行動上雖然緩慢，但精神相當好，能與我禮貌對談，人時的回答也都很合宜。

 

紀先生讓我看他的照顧筆記，這份從數年前開始記載一連串的病程和用藥記錄。在我看完了這數年的醫療照顧筆記之後，非常感動，衷心地對他說，「紀先生您好有心啊!」他不好意思地說:「這我應該做的!爸爸年輕時務農，中年起全家北上經商，努力撐起我們這個家!」

 

然而就在伯伯準備出院的當天早上，紀先生突然的電話告知:「很抱歉，我爸爸昨晚病況緊急，好幾天不睡覺又在大吼大叫，醫師留他繼續住院了。 而且他的雙手被綁在椅子上灌藥!雖然我勉為其難同意了，但是還是很難受!」

 

電話的這一頭，我竟也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。

 

兩個禮拜後。紀先生再次打電話給我:

 

「爸爸這2天比較穩定了，我在宜蘭有找到一間專門收治失智長輩的機構，那裡天寬地闊，旁邊都是稻田。園區有種很多蔬果。我爸愛種花種菜，

 

我想他來這裡會很合適! 那天看到爸爸的手被綁著灌藥，我想醫療的極致已經到盡頭了，我想讓爸爸餘生能活得自在些!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，該讓爸爸回家?還是住院?還是住在宜蘭的機構?於是我去廟裡擲筊，結果妳看……」

 

手機裡看到紀先生傳一張照片來:畫面是一片乾淨的大理石地板，上面平整的躺放著「一正一反的筊杯，是聖筊!」

 

是聖筊啊!

 

神祇安慰了一位苦惱兒子。他只有一個盼望，就是要爸爸過得像人，要歡喜要自在。這個聖筊，像是一盞燈，定定地指引出一個方向。

 

我覺得有些感動，不知覺的紅了眼眶。

 

長照，醫療、照顧，也許本就沒有標準答案，適合個人的，就是最佳的解方!「這真是太好了!」我脫口而出!

 

而我似乎看到辛勤大半輩子的伯伯，在畝畝稻田邊，向我微笑著揮揮手。夕陽落在田邊的水塘裡，暮色舒服地蔓延開來，伯伯正在徐徐的風中，平靜而自在的享受他的餘生。

 

（本文獲得當事人的同意刊出，謹向文中的主角們致謝。也祝福紀先生以及伯伯健康平安!）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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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記:(2023.01)

 

文中紀伯伯已於2022年初安息主懷。

 

紀先生因思念離世的父母親，手繪以下畫作，並且授權本平台分享給所有用戶以及讀者。樹欲靜而風不止，承歡膝下是莫大的幸福。

 

有發現左下角的水漬嗎? 點點滴滴都是思念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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撰文: 白頭翁平台創辦人 Iris Lin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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